胡椒博士

【三山】盛开在指尖的铃兰花

*cp18无料三山部分


远征队伍回到本丸时已经是深夜,进食后,身为队长的山姥切国广嘱咐队友休息,便去了庭院。

准确来说是庭院转角的阴影内,他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克制地站着。

那个人就坐在拐角的另一边的走廊上,按他的步子来算不过十二步的地方,正视着前方的庭院,手稳稳地托住茶杯。

山姥切借着月光描绘着那个人,被月光渲染得苍白的侧脸、下颌处的阴影线条、微合着的眼睛以及栖息其中的新月。茶杯被送到嘴角略略向上的嘴唇前,喉结上下滑动。

三日月宗近喜欢睡觉前在庭院里赏月,他总是沏好一杯茶,边喝边享受着月光的沐浴,喝完就离开。如果有月亮便会如此的三日月像是很喜欢月下景色,但是山姥切怎么都找不到与平日笑容不同的蛛丝马迹。

也因此山姥切认为三日月是把无药可救的刀,即使无人关注,他的行为举止仍是完美得不近人情,不愿外露一丝一毫的情感。然而就是这种早已镌刻在心尖的神情,山姥切也目不转睛地看着。

三日月将杯子托高又饮了一口,随后放下,于手心转动着,没多久就站起离开。

山姥切站在原地,等脚步声消失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三日月坐着的地方。夜晚的庭院只由月亮点亮,草坪变成了深绿色,点缀在其中的花朵褪去鲜艳的颜色也柔和起来。水池闪亮着就像拥有繁星的夜空,时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打破平静的水面。他就像那个人一样坐下,抬头才注意到深夜天空中金色的圆月。


三日月宗近如同他的名字,是天空中的月亮,是不管怎么伸手都只能碰到其光芒的存在。并且作为天下五剑的他足够强大,在战场上挥动刀剑的干净利落甚至会让人忽略他面前被砍断的敌刀。尽管本丸的刀剑谁都无法和这位长辈级刀剑交心,但无疑都怀着尊敬之情。

除了山姥切国广。

审神者将引导三日月的工作交给了他,是份过于轻松的任务。无论是生活、内番还是出阵,三日月都得心应手,甚至能恰到好处地询问山姥切让他不至于低头站在远处。而这种完美让介怀自己是仿刀的山姥切感到自卑,但是他压抑不住地想要证明自己。

他在战场上夺得荣誉,井井有条得打理本丸,却始终无法平复内心的不断冲撞的猛兽。他开始会控制不住得将自嘲的话说出挑衅的味道,然而三日月只是若无其事地回以淡漠的笑容,这让山姥切感到羞耻和不知道从何而起的不甘。

很多次同行,他都会默默地慢那人几步,看着三日月深蓝色的背影,狩衣的袖上摇曳的穗子划在心上。

等到三日月和山姥切的等级差别不再悬殊,他们进行了第一场手合,审神者美名为是三日月加入第一部队的考核。山姥切拼尽全力,三日月也仿佛置身于战场,两人没有无谓的动作,凌厉的攻击和完善的防御,最后山姥切将刀对准三日月咽喉的时候那振名刀离他胸膛也不过数厘米。

三日月率先收回刀,弯着眼睛笑道:“不愧是山姥切总队长。”

客气又淡然,像是对结果毫不在意。

山姥切握着刀的手紧得指甲发白,他盯着三日月的脸良久,将刀收入鞘后转身飞快离开。披布因为冲力而垂落,前额发扫在眼尾,山姥切手始终搭在刀柄上,他知道一旦抬手,自己的颤栗就一览无余。他将手入室的门重重关上,拳头砸在门框上,随后额头靠在门上喘着气。

他甚至想哪怕那个人战胜他、承受他可能会露出的轻视也比过被视若无物好。

山姥切终于知道了那些闷在心里,越加膨胀的是什么。

——他害怕三日月至始至终是冷淡和不在乎的。

山姥切想到一切的开端,那振刀躺在厚樫山某堆不起眼的草丛里,哪怕是从刀鞘上的图纹来看都清楚地昭示着这是最美的天下五剑。山姥切伸手去拿,略微锐利的草身周缘沿着手臂伤口划过,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停顿了。他站了起来,侧身准备告诉队友他的发现。

然而他还没说话就看到同伴脸上诧异,视角的一抹光让山姥切迅速转头。碧绿的眼瞳记录下那个人降临的每一帧,黑色头发上那个奇怪的金色发饰晃动的每个幅度大小。

他的耳边充斥着同伴的话语,惊讶的、兴奋的、称赞的。但是山姥切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那些话混成一团,遥远嘈杂,被拒于耳膜之外。

三日月慢慢地走近。

山姥切知道视野里图像的变化,但是他的大脑却在处理别的问题无暇顾及其他。

他在笑吗?

“三日月宗近。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称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 那个人笑容堪称完美,夜色眼瞳里清亮的新月里却什么都没有。

并不。

山姥切又想起无数个夜晚重复的梦境,三日月的脸变成了一张全白色的面具,他的手扣在面具边缘,问山姥切想不想看面具底下的样子,梦中的他不停地摇头,但是三日月已经把面具取下,那还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山姥切讨厌三日月,讨厌到被这份情感占据整个心脏。

然而就在那天,山姥切走出手入室后,鬼使神差地走向了手合室。他隔着墙壁就听到屋内的动静,心突然狂烈的跳动,快步地走到窗边探头去看。

三日月在重复基本的挥刀动作,像是眼前有个难缠的敌人。

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金色的发饰和头发纠缠在一起,侧脸轮廓在从窗户投进的夕阳下棱角分明,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

他想三日月真是振“天下五剑”深入脊髓的刀剑。

山姥切就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三日月挥刀、横斩,看着他收刀、摘下手套活动手腕,看着他转头将目光迎上。

刹那间,山姥切忘了躲避那个人的眼神。

三日月站在橘色的光辉中,夜色眼瞳因为热气笼罩着迷雾,眼底的新月拨开云雾熠熠生辉。

三日月被编入第一部队,山姥切惯列地提醒了几句,三日月也如平日般笑着说好。战斗中山姥切总会不自觉地偷瞄三日月的状况,毕竟厚樫山的敌刀不同于大阪的敌刀,而且他们队伍里也没有岩融这种横范围的刀剑,看到对方斩杀敌刀的姿态又自嘲起来,他想自己竟然会去担心天下五剑。

他在战场上仿佛被分割成两个人,一个怀着妄想注视深蓝色的身影,一个在拼命战斗想夺取比那个人更高的荣誉证明自己。复杂的心态让他的攻击虽然凶狠却漏洞太多,因此受伤次数较以前多了起来。讨厌手入的山姥切在本丸除了近侍的还多了一个逃跑的工作。

山姥切低头揉着太阳穴,脑海里一遍遍地核对本丸资源的耗损数额,突然有什么抵住额头。他抬眼看到满脸好奇的三日月,慌张地后退一步。三日月笑着收回手,随口揶揄山姥切几句。山姥切把兜帽拉得很低,手在额头上捂着,只觉得越来越烫,他也不知道三日月在说什么,一边单字地向往蹦一边在想这大概是身上浓郁的护理液味道的错。

突然三日月俯身在山姥切头发边闻了闻,歪着头一副疑惑的样子,含着新月的眼睛却像是看穿一切地盯着他,“山姥切队长最近手入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多了?”

瞳孔骤然放大,山姥切像是被冰冻,他逞强地拔高声音说:“你想多了。”

三日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山姥切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词汇,只是强装镇定地向三日月点头告别。

隔天出阵山姥切意识到他不能再想前几天一样,然而人越是想集中越容易被扰乱,他很快就想到昨天三日月的话下意识地往其他方向瞥,他双手持刀抵住敌人的太刀却遗漏了身侧突然袭来的敌人。在山姥切做好负伤准备的时候,三日月发现了它并且及时将其砍断,虽然也因此被刺伤手臂。

战斗结束后,山姥切叫住三日月,前额发遮住眼睛,他看着对面人的下摆,别扭地道谢:“刚才谢——”

“你是队长吧,”三日月打断他的话,他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是难有的苛刻,仿佛是在努力措辞不刺伤他的自尊,他眼里居高临下的批评和怜悯让山姥切觉得刺眼,“不要再往这边看了。”

山姥切全身都在颤抖,心里的羞耻翻江倒海,他伸手抓住三日月的衣领,在那双深色眼瞳里看到自己凶狠的脸,“少瞧不起人了!天下五剑又怎么样,身为仿刀的我,才是队长啊!刚才哪怕我没躲过去,也不过是轻伤罢了,你掩护我除了让我低头承认不如你还有……”

他没有再说下去,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自己越来越不知所云的单纯发泄,还是三日月正在渗血的伤口。血从狰狞的伤口涌出,流在白皙的皮肤上,在衣袖的破口晕开,满眼的红色。

三日月的表情柔和起来,低沉的嗓音说道:“切国,别哭了。”

山姥切惊慌失措地放开三日月的衣领,手指附在脸颊上却是干干的。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良久,刚准备质问三日月,抬头却看到那个人神色困扰又难过,微合着眼凝视着他,就像他真的哭了般。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山姥切就满级退出第一部队加入远征,在本丸的时间大大削减,他常常躺在有些扎人的野草地上,透过眼前茂密的树叶缝隙看天空中的月亮。皎洁的月光变成碎片洒下,他五指张开伸向天空任由指缝逃走。

他在本丸的时间越少,和三日月相处的时间也越少。山姥切明白他和三日月的关系就像是根基打歪的积木堆,摇摇欲坠地等待坍塌的最后一块积木。他围着积木不停看、不停想,他试着取下几块,试着改变积木方向,始终改变不了它岌岌可危的事实。他想也许消极的不作为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也在这段不作为时间里,发现三日月深夜赏月的习惯,多少算是白天避开三日月的慰问。他每天晚上守着时间躲在黑暗里看,在那个人离开后又一个人待在那,有时候就是一小会儿,有时候风吹得舒服,迷迷糊糊,再有意识就是天亮。

一个平常的夜晚,山姥切如往日坐在三日月离开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打量庭院。他突然发现花圃有一个凹陷,走近就看到那块土地的几束花朵不知道被谁踩踏,花瓣和枝叶上沾满了泥土,山姥切略感可惜地将残枝收拾进花圃,过程中意外找到一束还带着根茎的花朵,虽然枝条有些弯折、花瓣也掉了几片,不知道能否存活。

“现在种进土里还能活哦。”

声音从头顶传来,山姥切抬头正好和那个人对上眼,三日月俯着身挡住他的光源只留下两弯新月。就像是偷借审神者所谓的上网工具被发现,他猛地站起来,三日月也没及时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听到的响声是什么,额头疼得又跌坐在原地。

他一边揉一边想和三日月道歉,抬眼就看到那个人正捂着额头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目瞪口呆半天突然捧腹大笑。三日月对山姥切的嘲笑先装模作样得制止几句然后也笑了起来。

等两人平静下来,三日月开始教山姥切种花顺便闲聊起来。

“这是粉蝶花,本丸庭院虽然大,算上池塘里的荷花,也只有粉蝶、鸢尾和虞美人,剩下的都是些小野花,”虽然这么说但三日月语气却并没有不满,“远征怎么样,没有战场的地方应该不错吧?”

山姥切点了点头,努力把心思放在花上而不是蹲在旁边开始话痨他在战场找铃兰的事情。

“远征能看到很多不同的花吧,”三日月突发感慨,山姥切突然觉得靠近他的脸颊发麻,脊椎一片寒意,“你给我带回一支不一样的花吧。”

山姥切木然地回望三日月,咽了咽喉咙,拒绝了。三日月却置若罔闻,叨唠着看在花的面子上就不计较晚辈攻击长辈之类的,笑着离开。

山姥切失眠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清楚三日月是真的想要还是开个玩笑,他带着疲劳值去了远征,几天行程中无论是看到月亮还是花都会联想到那张脸,前者不过是熟悉的睡前烦恼,后者倒是让他在白天一次又一次的焦躁。在他第三百五十一次看着花纠结要不要摘取时,五虎退抱着一只咬着花的老虎犹豫的站在他面前,小声地留下一句“队长请收下”,连着老虎往他怀里塞。

山姥切意识到他看起来真的很想摘花。

然而他还是选择空手回本丸。

他没有勇气把花交给三日月,或者说没有勇气听到三日月茫然的疑问或者是客套的拒绝。

山姥切在本丸闲逛,回到本丸的时候被告知今天一部队也休息,他漫无目的地散步,说不清自己想不想见到他,他既怕三日月跟他要花,又觉得如果见面不会像以前那样只是点头招呼。他走到庭院特意去看了那朵粉蝶花,虽然存活下来,然而残缺的花瓣看起来始终奄奄一息。它的周围长起了几朵澄青色的花苞,有一支茎叶在它和其他花的空隙中钻出,含苞欲放。

山姥切出神的望着,脑海里的结理成一团线,他想也许自己也许该亲手把那座积木推掉。

是啊,他嘲笑自己的奢望,但是不会满足现状。他努力想要维持所谓的和谐同伴情谊,但是和他想要的南辕北辙。

山姥切跑向本丸后院,本丸少有的荒芜。没有刀剑注意的偏僻的角落,他经常躲在那里午睡。那里墙缝边开着几束花,从没有在庭院花圃里见过的花,山姥切没费劲就找到那几束小花。

花葶稍弯,上面挂着朵朵花瓣互抱的小白花,大概是山姥切奔跑的冲力,花朵摇曳着像是被风吹过的祭典灯海。

有一个人站在那簇花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支只有寥寥三朵的花葶,地上倒是些被摘下的花朵,那人的嘴角向下撇像是委屈,眼睛却是满满的狡黠,他对山姥切说:“切国,刚才那朵是‘你会来’怎么办?”

山姥切记起那天晚上三日月在他耳边絮叨铃兰的样子。

他突然捂着脸笑起来。

他想三日月骗人的功夫和心机太可恶。

“再加一朵就好了。”

手指掐在花梗上摘下一朵,洁白的小花就像开在指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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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国沼民一枚|ω・)
我只是打算炸一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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